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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八果戈理的俄语程度很差。他中学时期的书信里有许多严重违反语言规则的错误。他写道:“Непорасскажетеличегонибудьнамживотрепящего”,“целуюихсотеро

八 果戈理的俄语程度很差。他中学时期的书信里有许多严重违反语言规则的错误。他写道:“Непорасскажетеличего-нибудьнамживотрепящего”,“целуюихсотерораз”,“кпраздникузимагораздноувеличится”,“Онберётсянасебядос-тавитьнекоторыевещи”[1]等等。他晚期的书信里仍然有许多大错。即便经过果戈理整理,准备出版的那些书信里(《与友人书信选》),也时常会碰到这类句子:“他从明亮的高处环顾整个的俄罗斯大地,欣赏和没欣赏够她的广袤。”“看来,他仿佛用一千只眼睛瞧着。”把“国务活动家”写成“国务生意人”。

果戈理本人一直到死都感到自己的俄语不扎实。,一八四二年,果戈理的中学同学普罗科波维奇,文学教师和默默无闻的诗人,承担了校订在彼得堡印刷的《果戈理文集》的任务。于是《死魂灵》的作者给文学教师写信道:“校对的时候,请你尽量专断一些,自主一些,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意修改,就像你平时改学生作业那样。如果老重复同样结构的长句子,你就给他换个别的,千万别怀疑这样换好不好——准好。”果戈理把请人修改的理由解 释成仿佛缮写人抄手稿时抄出很多错误。但果戈理在一八四六年致普列特尼奥夫的信中写道:“ 一个天生的作家得来全不费

“吻他们一百次,”“到过节的时候冬天就长多了,”“他负责把几件东西带到。”工夫的东西,我却要费很大劲才能得到。直到现在,我不管如何努力,仍然不能把文字——每个作家首要的、必不可少的工具——锤炼好。我的文字至今仍这样粗糙,连最蹩脚的作家都不如,以致刚入学的小学生都有权利笑话我。我所写的东西只是从心理的意义上来说是出色的,但绝不能成为文学的楷模,如果有谁劝学生向我学习写作艺术或描绘大自然的本领,那他就太轻率了。”果戈理一生都坚持不懈地、细致地研究俄语,研究每个词的精微之处以及它们的细微差别。我们已经看到,他不管遇到什么生僻字、方言和技术术语都不厌其烦地抄在笔记本上。此外,果戈理亲手编纂的一部《俗语、古语、稀用语汇集》也保存下来了。这本集子里的大部分材料都是果戈理从赖夫编纂的俄语词源词典中抄录出来的。果戈理自己还打算编纂并出版一部《大俄罗斯语详解辞典》— —就像现在每个作家所必不可少的达利[2]的《详解辞典》一样。

果戈理有了这样丰富的语言知识,才能在他的领域中达到,不论在他之前还是在他之后,没有一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作家所能达到的境地。

彼得·彼得罗维奇·彼杜赫向厨子点午餐。“??点菜点得多么津津有味啊!连死人听见了也准会垂涎欲滴的。‘鱼肉馅饼可得作成四方形的,’他一边咂嘴吸气儿,一边说道,‘一只角里你给我塞鲟鱼的颊肉和脊筋,另一只角里塞荞麦粥、带葱的蘑菇、甜鱼膏、牛脑髓??不过,你得明白,馅饼的一面要烤得又黄又脆,而另外一面要松软一些。还有馅儿,要烤透,把它的滋味统统吸进皮子里,吸得叫全部馅儿,你知道吧,各种有滋味的东

西——成不了片儿,而是一到嘴里就化,化得像雪一样快,??’彼杜赫一边说,一边咂着嘴,把嘴唇皮弄得吧哒吧哒响。??彼杜赫还点了许多道菜,只听见一连串的‘要煎,要烤,要蒸得入味。’”曼德尔施塔姆对上面的这个场面评论道:

这是一段精彩绝伦的描绘,把鱼肉馅饼的行家刻画的入木三分,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但这仅仅是书中无数同样精彩的描绘之一,有如大海中的一滴海水。在描绘这些场面时,作者往往用千变万幻的丰富词汇来形容同一个概念,并且充满民间色彩,仿佛这些词儿是直接从它们的创造者嘴里听来的:“咂嘴吸气儿”,“要煎”,“要蒸”,“作呀”,“放进去”,“用罐儿焖”,“烤嫩点”,“把底烙得又焦又脆”,“烤得又松又软”,“把菜配好”,“层层加作料”,“加上点这个”,“放上点那个”,任何人都不曾使用过如此丰富的民间词汇,而艺术家运用起它们来,犹如在画布上涂抹各种颜色,使人如眼见手触一般。

还可以举出一个例子。乞乞科夫想象他从普柳什金那儿买来的逃亡农奴的命运。

可是你没有身份证,这下可被县警察局长逮住啦。对质审问的时候你理直气壮地站着。“你是谁家的仆人?”警察局长说,趁这个当口冲着你添加上一个挺厉害的脏字眼儿。“某某地主家的,”你回答得爽快利索。??“你干吗撒谎?”警察局长问,这时他又夹带了一个脏字眼儿。??“你干吗又撒谎!”警察局长说,又用一个挺脏的字眼儿??“那么,你干吗偷了士兵的外套?”警察局长说,又冲着你狠狠添加上一个挺脏的字眼儿。

果戈理在表达同一概念时拥有何等丰富的词汇啊。

他把一些词换成另外的一些词,我们便能感到说话人的声调和性格了。法官告诉县长,他想送给县长一条小狗。“两个地主在我这儿打官司,所以我可以在他们两家地里打兔子。”在先前的版本里县长回答道:“现在顾不上它们,顾不上什么兔子不兔子了!我耳朵里听见的只有该死的微服察访的官员。你就等着瞧吧,门忽然打开了,于是他走进来。”最后的版本是:“这会儿我没有心思听你的什么兔子不兔子。我满脑子里光是想到那个微服察访的官员。我们在这儿干耗着,忽然门一打开,他就闯了进来??”需要巨大的天才,——曼德尔施塔姆指出,——才能用“他就闯了进来”,这一句话既表现出行为的突然,又表现出它对官员们所产生的影响;‘他走进来’就达不到这种效果,因为说得太笼统了。

同时,果戈理固执地避免使用任何外国的,非俄国的词的作法,也是很少见的。它们大抵在果戈理想要加强故事的滑稽效果的地方才会出现。“N城的女士们全是一些所谓大家风度的淑女。”“不过话得说回来,女士们绝对不是势利眼。”“诺兹德廖夫豪爽地喝过两大杯茶,当然啦,茶里不是不搀和着罗姆酒的。”“心肝,让我再给你添一块甜点心。”[3]等等。果戈理修改稿子时极为留神,只要有可能,总把外来语换成俄国词。曼德尔施塔姆列举了大量的例子:“乞乞科夫听到这样含有几分尖酸刻薄的鉴定,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改为“乞乞科夫听到这样含有几分尖酸刻薄的评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究竟有什么用处?’‘反正这是我的秘密’。”改为“‘反正这是我的事儿。’”哥萨克“唾弃了自己的过去,以一种狂热信徒的热忱沉醉于自由之中。”果戈理把“狂热信徒的热忱”改为“无忧无虑地”。“‘8’字形小甜面包”改成“锁形白面包”,“停顿”——“沉默”,“引起食欲”

的部分——“刺激胃口”的部分,“难为情的”——“不好意思的”。[4]果戈理喜欢使用方言和冷僻的词,但使用得非常有分寸,十分巧妙,反而使语言显得生动活泼,更加朗朗上口,完全不需要像别的作家那样经常加注脚。“在Б小城里很难遇见过路的人。某一位穿着黄色布礼服的地主,坐在一辆一半像马车一半像大车的车子里,在石子路上咕隆咕隆经过的时候,更是非常罕见的??”“美妙的夏天,窗户整天敞开着,领主们能塞很多东西的大礼服上的胸衣破旧了。”“一切东西(索巴凯维奇村里)都顽强固执的,屹立不动的,显出一副结实而又笨重的样子。”“可是,索巴凯维奇却装痴作呆,仿佛这不是他干的。”“哥萨克们整顿好行装,让辎重车先行,自己再一次同留下来的伙伴们脱帽告别,然后慢慢随着辎重车走去。”[5]与活生生的语言相距甚远的书面语言乃是我们作家共同的缺点和通病。列夫·托尔斯泰晚年曾幻想把自己的著作“译成俄文”。对普希金、丘特切夫[6]、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等人的语言,缺乏修养的读者很难马上习惯。唯独果戈理,虽然比他们俄语都差,却能使最缺乏文化修养的人接受,并且决不是迁就他们,也没有丝毫降低创作的高度。在这方面果戈理是我们所有作家当中最具有民主精神的一个。



[1] 这些句子在语法或修辞上都有错误,大意“:能不能给我们讲点有趣的事?”

[2] 符·伊·达利(1801—1872),俄国著名方言学家,用了五十三年的时间编纂了《详解辞典》。

[3] 加重点的词原文是:презентабельный,интересантка、куража、безе均为外来语。

[4] 果戈理所换去的词,在俄语中都是明显的外来语。

[5] 加重点的词原文是:тарабанить、укладистый、безпошаткн、пришипиться、пошапковаться都是俗词。

[6] 费·伊·丘特切夫(1803—1873),俄国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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